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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章受伤(1 / 2)





  1979年的深圳,当时只有一家集体性质的建筑公司,几百工人,一个10多人的建筑设计室,水泥厂、红砖厂、石灰厂都只有一个,大型的建设项目根本无法开展。

  好在基建工程兵及时填补了基础建设工作的空白。

  田宗生撸着袖子,拿着规划图纸,站在新园招待所,在招待所的西边,与建设路平行有一条黑臭的排洪沟,一直通到深圳河边,腥臭扑鼻。

  田宗生和杨龙先去看,见到周围的市民都是避着走。

  他俩老远就闻到刺鼻的臭味。远看过去,曲折蜿蜒的臭水沟,宛如一条长长的水蛭,看着就恶心,附近的大街小巷都是臭气冲天。

  田宗生皱着眉,走进前一看,水沟有四米深,里面的水都是黑色的,沟渠很狭窄,看这样子,大型机械用不了。

  各种垃圾,还有粪便,稀拉拉散布在河沟的两侧,还能看到几只死老鼠的皮毛,灰色的毛发,有几只还没死透,估计是附近居民逮住扔到在这里的。

  再远一点,一条死狗,头部已经扎进黑水里,露在水外面的,能看到灰白的骨,像是被撕扯成破布一样的皮毛,这狗,已经扔进去得有小半年了。

  田宗生感到一阵恶心。

  杨龙也不好受,大口大口吐了起来。

  周围的老百姓见他俩面生,便过来问。

  有一个高个子,肤色很黑的中年人,说:“军人同志,你们是要来清理这条沟的?”

  清理臭水沟的事不是新闻,很多人都多少知道些。

  田宗生随口应了。

  “这活哪是人干的!”一个年级颇大的白发老头吸着烟,走过来,满是追忆道:“老汉我都六十多了,这条沟民国时候就有了,太臭太脏,没法弄。”

  “这是有瘴气的啊,熏死个人。”

  中年人叹气说:“我说你俩这样,跟政府说,弄不了,这是苦活,一般人哪整得了。”

  “还有,这沟里可有死人的,沾了多晦气。”

  田宗生笑着说:“我们基建工程兵唯独不怕的就是苦和累,没事。”

  说完,他扶着吐的一塌糊涂的杨龙,两人回到营地,根据图纸,和战士们做了布置。

  临去前,田宗生把战士们集合,说:“同志们,上级安排了清理臭水沟的任务,这个臭水沟狭小,清理难度大,机械下不去,得靠咱们自己人工上,大伙说:能不能完成任务?”

  “能!”

  战士们毫不犹豫,齐声吼出。

  “出发!”

  大伙带着镐刨,锹铲和竹篮,很快来到新园宾馆前。

  战士们看到面前一条黑乎乎的水塘,味道熏得人都站不住脚,有的战士皱起了眉头。

  “稍息!”

  “唰”战士们排成笔直的两排。

  “我再说一遍,有问题没有?”

  “没问题!”

  军令如山,使命如山,承诺如山。

  有个高个子的兵,穿上带裤子的雨衣,一咬牙,第一个走下去,大伙眼看着淤泥没到他的肚子位置,快到前胸了。

  “团长,没事,哇……”

  他话还没有说完,就开始吐。

  其他个子高的战士接二连三的下去,有好几个干了一会儿被熏得晕倒,被其他战士扶着上来。大伙轮流替换。

  用镐刨,用铁锨铲,用竹篮运。

  有几个老百姓,对着战士们喊:“我说小伙子们,这种脏活累活,受得了吗?”

  “人是铁打的也不行!”

  “有瘴气,熏死要命的。”

  “快上来吧。”

  时值冬日,今年较往常冷,寒风越发刺骨,很多战士的手冻的青紫,肿的像萝卜,有的伤口处已经裂开,看上去黑红黑红的。

  没有一个人喊苦喊累,被臭味熏得晕倒了,扶上来,换一个,接着上。

  但工程器械用不上,这么多的臭水,怎么运走?

  战士们拿来脸盆,忍着恶臭,一盆一盆的往外运,在现在看来,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。

  在那个年代,愚公移山,也算没有办法的办法。

  田宗生对着前来围观的百姓说:“请大家放心,我们保证还深圳市民一个干干净净的排水沟。”

  说完,他穿上雨衣,也走了下去。田宗生心疼手底下的兵,除了指挥之外,没特别的事,他也下去搭把手。

  这一天,有个香港老板路过,见到这场面,觉得这帮大兵真傻,便扔了几张绿色的崭新港币在路边。

  “解放军同志,来领钱。”

  没有一个战士理他,甚至看都不看他一眼。

  香港老板讪讪笑着走了。

  ……

  1979年12月28日,这是个略有暖阳的周五,对许秀冰来说,十分重要的一天。

  因为,她终于再次有机会和田宗生打交道了。

  上午,田宗生在排洪沟前检查,指挥,正好离他不远的两个小战士递铁锨,扔铁锨的那个战士失手了,按现在的话来说,就是用力过猛,大铁锨来势很急,准备接的战士有点傻眼,因为锹头正对着他飞过来。

  田宗生一看不好,急忙上前推开战士,但还是晚了一步,锹头猛地拍在他的背上。

  他就感到后背一凉,紧接着剧痛袭来。

  田宗生咬牙,没有当场晕过去,而是拿起带血的铁锨,向那两个呆住的战士吼了一嗓子:“还愣着干什么,干活!”

  说完,随手扔出去,然后他一瘸一拐地,极为艰难地去找许秀冰医生。

  “团长,你的伤?”两个战士一脸羞愧的神色,还是鼓起胆子问了句,其他战士也聚拢过来。

  “我没事,你们该干嘛干嘛,不要影响清理进度!”

  许秀冰这几天的心情不是很好,前天收到母亲的来信,告诉她,今年过年必须带对象回家,不然不认她这个女儿,都23岁的老姑娘了,还不结婚,像什么话!

  许家都快成亲戚邻居的笑料了。

  他的父亲,许华,作为大学天体物理学的知名教授,脸上真的快挂不住了。

  母亲张萱,天天被许秀冰的姨妈,姑妈轰炸,就是一通催催催。

  还有就是一有个给她介绍对象的,是一位居住在惠阳地区的亲姑妈,名字叫许梅,小时候见过的。

  许梅在惠阳地区帮她物色了当地人民医院的一名骨科医生,名为黄怀德,觉得两人毕竟职业相近,估计会合得来。